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“壮大耐心资本”,这将有助于更大力度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创业投资,进一步改善我国的金融结构,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长期、可持续的金融“血液”。高质量发展的核心驱动力是新质生产力,其以高科技、高效能、高质量为特征,呈现出知识密集、技术前沿、创新活跃等显著特点,这与创业投资具有的高风险、高投入、高回报、长周期模式高度适配。与之相应,发展壮大耐心资本需要对原有投融资模式进行优化与创新,从政策机制、发展模式、产品设计、生态构建与人才培养等方面发力,重点打造多层次的“耐心体系”。
一是完善“耐心”政策。发展耐心资本离不开良好的政策保障,特别是在金融支持科技创新、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等方面,有效的制度性、机制性设计能够切实强化对回报的理性预期,增强中长期资金投入,这样才能形成可预期的投资环境来滋养“耐心”。当前,在较长的资本运行期限内,一些投融资领域存在支持政策协同性、持续性、稳定性不足的问题,进而影响到市场的预期判断,不利于耐心资本的培育。对此,应在不同部门和层面构建起更系统的政策支持体系,使政策“耐心”的内在逻辑更加清晰,为资本市场营造法治化、高标准的良好环境。特别是要着力增强宏观政策取向的协同性、一致性,统筹长期战略与短期目标实现,加强财政、货币、产业、科技等政策之间的协调配合,避免短期政策波动可能带来的干扰,引导资本更好满足多元重大政策目标,培养资本市场的长期主义文化。
二是构建“耐心”机制。首先,耐心资本所投资的领域,项目周期往往较长,需要努力打造激励相容机制,让参与各方经受时间与不确定性的考验,使耐心资本的提供方与需求方追求个体利益的行为,与国家促进行业发展的战略价值最大化目标相吻合。其次,对于科技创新等中长期投资重点支持的领域,资本保持耐心的重要前提之一是拥有高效的风险管理机制,既促使市场投资机构完善风控机制与工具,也要求政府与行业对特殊风险进行把控与分担责任。此外,充分、安全、高效地提供和管理耐心资本,也需要匹配科学合理的全生命周期考核机制,实现科技金融商业性与政策性的互补平衡。对于国有资本运营公司,其耐心也取决于能否建立合理的尽职免责机制,如容忍投资失败的机制等。无论是提供耐心资本的金融机构,还是接受耐心资本的创新企业,都需要持续优化现代企业治理和运营机制,在实践中让耐心资本真正落地。
三是探索“耐心”模式。发展耐心资本的关键是打造有利于“科技—产业—金融”良性循环的模式,这可以从间接金融与直接金融两方面着手。一方面,我国金融体系以间接融资为主,由于存在“短存长贷”的期限错配风险,银行机构在支持科技创新等领域面临一些挑战。对此,既要完善“商行+投行”、科技支行等传统模式,也要鼓励银行推进金融资产投资公司(AIC)股权投资项目和投贷联动创新试点合作机制,积极探索银行机构发展耐心资本的现实路径。另一方面,直接融资是与耐心资本相适配的重要渠道,能够帮助更多优质创新企业发展壮大。近期中央金融办等6部门联合发布《关于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工作的实施方案》,既着眼于推动耐心资本入市以改善股市结构,也侧重于改善市场投资生态,促进资本市场发挥好服务科技创新等战略功能。创投机构是不可或缺的耐心资本主体,应聚焦投早、投小、投长期、投硬科技的目标,优化“募投管退”全链条各环节,积极拓宽资金来源、加强引导支持、健全退出机制,提升综合服务能力。
四是创新“耐心”产品。与耐心资本相关的金融产品通常会经历漫长的运行期,需依托金融逻辑来进行设计和维护。例如,对于标准化金融产品尤其是固定收益类产品来说,其“耐心”程度与产品久期相关,反映了资产价格对利率变动的弹性,这也是投资者理解和评估产品风险收益特征的依据。再如,近年来我国创投基金的存续期逐渐拉长,央企创投基金最长可到15年,这就需要在产品理念、结构、风险收益方面进行“耐心”设计。此外,耐心资本的产品体系呈现多元化发展格局,除了信贷、债券和股权类产品外,信托、融资租赁等也可以在中长期融资领域发挥重要作用,保险等风险管理产品则承担为耐心资本“兜底”的功能。还要看到,金融业数字化转型是大势所趋,大数据、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普遍应用于金融产品创新,可以帮助耐心资本运营提高效率、降低成本、控制风险,也有助于减少跨越周期“迷雾”的不确定性。
五是塑造“耐心”生态。金融生态通常指在特定时空范围内,由金融机构、产品、市场、制度等共同形成的动态平衡体系。发展耐心资本,就要通过优化金融市场环境,促使不同层次的参与主体实现合作共赢、协同创新,以高质量金融服务助推实体经济发展。具体而言,首先,要打造产融合作新生态。培育资本耐心并非单向的,其也取决于产业与企业是否真正具备科技创新潜力,能否提升生产效率、可持续发展程度以及应用资本的专业能力,从而更好实现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的有效融合。其次,促进多行业的生态互补与融合。不同行业与产业通常处于国民经济运行的不同分工链上,所需投资的特点各有差异,只有实现金融资本在行业间的协调统筹搭配,才能形成多种耐心资本的最优排列组合。再次,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要“促进各种所有制经济优势互补、共同发展”,发展耐心资本也需形成良好的“所有制生态”,推动国有资本成为更有担当的长期资本、耐心资本,引导社会资本积极出资并获得公平稳定的回报。最后,还应立足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,依托各地资源禀赋,探索跨区域深层次合作,为耐心资本参与方搭建创新资源共享平台,推动项目落地与创新成果转化。
六是培育“耐心”人才。一方面,科技和人才都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战略资源,耐心资本不仅要服务科技创新,而且应大力增强人才发展的“耐心度”。人才作为人力资本的核心组成部分,是构成耐心资本的重要支撑,并最终贡献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。需加大力度强化创新型人才培养,形成持续推动科技进步与成果转化的优秀人才队伍。另一方面,耐心资本运作体现出经济、产业、金融、科技等多领域专业交叉,只有洞悉经济与金融运行规律,才能坦然应对资本服务科技创新过程中的挫折与挑战。这就需要复合型人才在其中发挥主导作用,提升前沿性与专业性、动态跟踪与跨学科学习能力。需重点提升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人才培养的“耐心”。以科技人才为例,在现有各类人才评价体系中,企业人才的参与占比仍有待提升。从长远来看,耐心资本发挥价值的重要目的就是激发企业创新活力,加速锻造新质生产力,有必要给予企业人才更多鼓励和支持,使其更踏实地投入科技创新浪潮,增强为社会作贡献的耐心与信心。